“美玲,怎么不去楼上跟大家一块?”
昭灾对着美玲笑眯眯道。
美玲下意识的想离开。
“别跑了,你又跑不过我,你刚才不就没发现我。”
美玲脚步一顿,银牙轻咬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埋怨自己:“为什么。”
“美玲你在害怕对吗?害怕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,害怕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伤害别人,哪怕这件事与你无关。”
昭灾不答反问,语气平静道。
或许是昭灾的话让美玲卸下防备,美玲渐渐抬起头,声音弱弱道。
“小学二年级,我和小光他们一起玩的时候,我迷路了,跟大家走散,我独自一人在深山里找不出回家的路。
“天越来越黑,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追着我...
昭灾语气非常理所当然。
“小孩子怕黑不是很正常,小孩怕黑通常属于生理性反射,因为小孩不知道周围环境有无危险,实际是人体的保护性反射。
“成人到漆黑或者陌生的环境也可能出现恐惧或紫张,更何只是小孩,这是一种自我保护能力。”
听到昭灾十分有理有据的分析,美玲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表情瞠目结舌,原本酝酿的情绪消散一大半。
见美玲异样的表情,昭灾以为对方不信,转头又搜罗了一堆资料。
“瑞士著名的心理学家,皮亚杰曾提出这样的理论:幼儿期的孩子,普遍存在一种心理现象,那就是泛灵心理,所谓的泛灵心理.....”
美玲赶紧道:“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!”
或许是因为心急,美玲此时说话的语气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,温柔但铿锵有力。
“我想说的是,我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,跟我在一块会惹来很多麻烦。
“麻烦?有多麻烦?”昭灾反问道。
“什...什么。”
美玲感觉自己跟不上昭灾的脑回路。
“我说,你一个没成年的小丫头片子,能惹来什么麻烦。
“我...”
“像白天的飙车狂?还是怪兽?
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,我那天就在后山,看到小光变身成怪兽,也看到你站在旁边。
这倒是实话,解决完巴尔基星人后,昭灾就继续跟在二人身后。
“你口中的麻烦应该也指那些怪兽吧?
美玲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秘密,话语间也全被对方主导,手足无措道:“嗯,我一见到怪兽,腿就软了,昭灾君,我是不是很胆小。
“是的。”
听昭灾说话,美玲感觉自己心情就跟做过山车一样,强忍着打人的冲动,语气情不自禁地带上一丝愤慨。
“你现在不应该安慰我吗?
“呃,主要是我觉得胆小不是一件坏事,像胆大的人,总会从事冒险,其中的危险绝大部分是自己自找,华夏有句话说得很好,天作孽犹可活,自作孽不可活。”
“胆大不一定就是完美,同样胆小不一定是缺点。”
“况且一个普通人面对四五十米的怪兽,不害怕才是怪事吧?
“不要觉得自己是别人的负担,有时候更多是你多想了。
当时我看到,小光说‘一个人走遍天南地北’的时候,美玲你就炸毛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喜欢小光?”
美玲沉默。
“沉默就是默认,其实糕点师和冒险家并不能在一起,二者并没有本质的冲突。
“可我想过安稳的生活,但小光不想。”
“这只是最表面的冲突,最重要的是三观一致。”
“三观?”
“举个例子,假设两个人相互喜欢,一个喜欢旅游冒险,一个喜欢宅家制作点心,二者走到最后的比比皆是。
“关键在于,一方喜欢旅游,另一方会不会言语贬低旅游冒险。”
“说,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玩,又花钱,又浪费时间,诸如此类的话。
“你会吗?
美玲认真的思考,旋即坚定的摇头:“不会。”
“那就没问题了。
“倘若迈开这一步,这就是爱。”
爱?”十七岁的美玲,面对这一神圣、陌生的字眼,似乎显得手足无措。
“呃,这只是一个例子。”
昭灾挠头,含糊其辞道。
“哦。”美玲似懂非懂的点头。
“总之,大胆往前走就是,你才十七岁,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,未来有很多很多事情比当下困扰你的恶心多。
“不过今后的你也不要内疚现在困惑的自己,要相信你自己,我们当初所做出的选择,都是当时的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。
此时此刻,昭灾显然已经动了真情,言语间不单单是安慰美玲,更像是安慰在场的另一个人。
听着昭灾的话,美玲不知不觉已经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。
“谢谢你。”
美玲小声道。
又见昭灾一动不动,美玲困惑道。
“昭灾君?”
“你先回去吧,我再一个人呆会儿。
“好吧。”
昭灾怅然若失的叹息,随即哑然失笑,脸上写满复杂。
“搞什么,安慰来安慰去,把自己弄得稀里糊涂了。”
一滴弱酸性的透明无色液体,缓缓滴落。
当初,孤儿院出来的昭灾,第一次迈入广阔天地。
他的过往由辛酸与自卑交织,当昭灾看到孤零零的美玲第一眼,他仿佛着到了曾经自己。
今晚说这么多,对象不单单是美玲,更是对话曾经那个不成熟的死小孩。
碧云蓝天下的小小羞怯少年,上有天的遮蔽,下有地的撑扶,却被自卑困在围墙,只见方圆,无论是同卓真挚的友情,还是女同学懵懂的爱情,都无法撼动分毫。
最后,即将功成,考上名校的少年,孑然一身的躺在病榻上,看着秋黄落叶,一切无疾而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