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外,白秋驾着马车找到了蓬头垢面的韩非。
“一晚上而已,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白秋有些惊讶。
“师兄,我……”
韩非看到白秋出现,嘴角抽搐了一下,想抱怨又不敢,起身上了马车。
——他能怎么办,白秋把他丢在这荒郊野外的,为了计划又不能进城,酒瘾犯了也只能强行忍着。
“听说昨天城外有流民鬼哭狼嚎的,差点把城卫引来,不会是师弟你吧?”
看在韩非这么惨的份上,白秋勉为其难地驾起了车。
君子六艺,白秋还是很熟悉的,不然也当不了儒家大师兄。
代表驾驶的“御”自然不在话下。
“呜呜。”
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时,被白秋这么一提,韩非哽咽的两声:“师兄,那你给我带酒了吗?”
“呃,没。”
“啊啊啊~”
韩非发出了一声鬼叫,倒在了车厢里。
被鬼狐狼嚎了将近半个时辰,白秋终于顶不住了,正好看到路边有一破旧的小酒肆,立刻停下了马车。
“赶紧给我滚下来!”
“啊?”
韩非吸了吸鼻子,顿时眼睛一亮,掀开车帘,立马跳了马车:“师兄你可真厉害,这荒郊野岭的都能被你找到卖酒的地方,而且还是好酒!”
“晋咸居?好名字。”
韩非瞥了眼小酒肆门口挂着的破牌子,称赞了一声。
这酒肆破破烂烂,仅有一边有茅草遮挡,里面座位也仅有一桌。
不过也实属正常,这荒郊十天也不一定能遇到一个客人。
酒肆里只有一个靠着茅草瞌睡的老者。
“老人家,老人家醒醒,这里可卖酒啊?”
韩非上前轻轻摇了摇老者。
“有,旁边自己打。”
老者拿下了盖在脸上的草帽,眯着眼睛看了韩非一眼,指了指旁边的木桶。
韩非走到木桶旁,舀了一碗,闻了闻:“果真是好酒,老人家,有下酒菜吗?”
“这荒郊野岭的有酒就不错了,还想要下酒菜,你这年轻人就是麻烦。”
老者嘴上这么说着,但还是起身走到了一旁,手往池塘里一捞,直接抓上了一条鱼。
“我的天,老人家好身手啊。”
韩非见状有些惊讶,随后发现白秋面不改色,顿生疑惑,“师兄你不觉得吗?”
“大隐隐于朝,中隐隐于市,小隐隐于野,能在此市野之间隐居的,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?”
白秋对韩非一有酒就放弃思考有些无语。
战乱年代,敢在这种地方开酒肆还能活着的,会是普通人吗?
一个老人家,别的不说,随便来几个山贼都能杀人越货了。
听到白秋的话,老者切鱼的手顿了一顿,哈哈一笑:“这位客人的话颇为精妙,只可惜老夫年事已高,不然还真想试试客人所说的隐于朝堂。”
“老人家是姓张,还是公孙?”
白秋喝了口酒水,向端着鱼生上来的老者问道。
老者神色微变:“客人从何得知?”
“昔日纵横家张仪于洛阳初试锋芒,将天下比作鱼生,为周室昭文君做出此菜。后秦武王逐张仪,张仪归魏隐居,据说遇到了函谷一战后同样隐居的犀首公孙衍。”
“公孙衍之子似乎颇为崇拜张仪,应该是拜张仪为师了,不过二人皆看破红尘,那位传人似乎并未出现在诸国之间。”
白秋一番话讲完,韩非直接呆住了:“师兄,你说这老人家,是这一代鬼谷子?”
“老夫复姓公孙。”
老者长叹一声,看向白秋,“见微知著,识人心智,客人莫不就是那儒家白子枫?”
“啊?老人家你也认出了师兄?怎么感觉就我是个傻子?”
韩非懵懵地看着两人。
“既得遇鬼谷先生,那在下其实有一疑惑,听闻鬼谷一脉只收两个弟子,一纵一横,只有胜者能继承鬼谷名号?”
白秋对于老者承认并无惊讶。
“不错。”
鬼谷子点头。
“当初庞涓囚禁孙膑,便是想从他手中得到那一份传承,却终究没有得到。同样,孙膑计杀庞涓,也没有得到庞涓的传承,是也不是?”
白秋继续问。
“确实。”
鬼谷子给出了肯定。
“那么在下的疑惑正在此处——纵横只有一人留存传承,这是否意味着鬼谷一脉每传承一代,就会丧失一半传承,数代传承下来,除去历代鬼谷自创传承,先人的传承早已经丧失的一干二净了?”
白秋问出了他真正的疑惑。
听到白秋这个问题,鬼谷子呆住了。
当局者迷,鬼谷子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
他自认不如庞涓孙膑,更是远不如张仪公孙衍,只寄希望于教出两个青出于蓝的弟子。
可现在仔细一想,难道是这个原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