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枫先生。”
上次出现的高渐离这次还在这里,“先生刚才说‘可恶之人亦有可怜之处’,莫非赵国太后有什么苦衷不成?”
燕赵仇恨,燕丹是一个例外。
而高渐离,算是半个例外。
如今作为一个燕国人,竟然起身想帮赵国太后辩解。
或许是因为他倾慕之人也在赵国,并且也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。
“不错,赵太后比起秦太后来说,行为的确更过分了一些,但真要论想法,还是秦太后更加不堪。”
白秋这话一出,隗状王绾两个秦人顿时脸色微变。
“太后再怎么说也是代表着我秦国的脸面,怎能说不如意娼妓出生的赵太后……”
隗状嘀咕着。
“无碍,受此颜面之损,至少大王可以借机发挥,从太后和吕不韦手中夺取权柄。”
王绾却看得开,脸面算什么,利益才是关键。
只是两人疑惑的是,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,他们秦国的太后似乎也没做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啊?
“不过君子论迹不论心,论心无完人,归根结底,在道德层面,与仇人结合致一国之君的丈夫死亡的赵太后,终究还是更过了一些。”
白秋微微摇头。
私德上面,秦太后赵姬再怎么说,在单一一段时间,只有一个男人。
而在春秋战国时期,丈夫死后改嫁再正常不过。
当然,也仅仅只是私德。
“君子论迹不论心,大师兄这句话又有儒家的味道,又有法家的理念,真是……”
韩非品味着这句话,内心有些感叹。
“桑海月旦评,果然名不虚传,子枫先生随口一句,便是名言。”
其他听客那边也是啧啧称叹。
“先不谈论心论迹,我先来回答一下那位琴师的疑惑。”
白秋看了一眼高渐离,他依稀记得上个月这个背着木琴的男子也在这里。
“我先讲一下赵太后那时候面对的处境——赵王偃虽然继位,为一国之君,但朝堂上却有另一股势力——赵佾与李牧。
尤其是李牧,作为赵国名将,在军中享有盛名,士卒信服李牧而不知有王。
当然,李牧终究是忠于赵国的。
但也正是因为他忠于赵国,所以他认为体弱多病、贪于享乐的赵王偃不适合继承王位。
李牧曾向前废太子赵佾建议,拥立他为新的赵王。
那个时候,李牧的大军就在邯郸城外,就在王宫外。
赵太后作为娼妓出身,她能有什么计谋、权策和手段?她唯一的手段便是她作为娼妓时取悦男人的手段。
为了保全丈夫、儿子的地位,赵太后选择对进宫的赵佾做出的一人之下的承诺,并且献上了自己。”
“论迹不论心的话,结果就是赵国先王虽然被气死了,但政敌赵佾放弃了夺取王位,带着他的势力和李牧重新归顺,成了如今赵王迁的左膀右臂。
可以想象一下,如果那个时候赵太后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,赵佾和李牧会不会放弃夺取王位另立新君?”
白秋一番话结束后,众人陷入了沉思。
之前的确是拿着当花边新闻听的,可现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后,众人也沉默了。
这不是一次王室花边,而是一次严肃的政变。
一个没有才能、没有政治远见、什么都不会的妇人,用着自己仅有的东西,挽回了一局,保护住了自己儿子的王位。
“难怪先生会说可恶之人尚有可怜之处,在下受教了。”
高渐离沉吟了一阵后回过了神,一拜后坐下。
“能被美色迷惑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王位,这说明那赵佾哪怕有才能,也缺乏王者之器量,难怪李牧也放弃了拥护他。”
韩非摸着下巴说道。
“这么说,李牧现在实际上是忠于赵王,但是大师兄今日评论一出,恐怕如今之赵王会对赵佾和李牧有心存芥蒂了。”
李斯眼中闪过精光。
这么一来,配合上之前的那位郭开,他似乎有了在秦国展露头角的办法了。
“不过……”
韩非面露疑惑。
“不过什么?”
李斯收敛的神情,问道。
“大师兄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,不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做。”
韩非没有明说。
白秋说,要让韩非见识一下什么叫“儒以文乱法”。
乱法……
这可不是一件小事。
稍有不慎恐有杀身之祸。
“诸位弱没有疑惑的话,那在下便再讲一个王室后宫之中的奇闻异事。”
白秋见台下众人回味的差不多了,便继续开口。
韩非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秋微扬的嘴角,心中一凛。
要来了。
白秋师兄的儒以文乱法。
会是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