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刘凤想错了。
陈九终究是留过学的人,就算有点书呆子,但是拿不准的地方,还是会请教行家。
所以,在酒桌上,最初的合同,他们设计了分期付款的规则。
每一万担就付一次款。
煤矿那边下发的工程是,沙子和鹅卵石总量是十万担。
总共分十次。
刘凤早有准备,直接说明白了,“煤矿那边只有沙子和鹅卵石全部到位了才会付款。”
“若是分期付钱,岂不是让我来承担风险。”
“你们愿意做就做,不愿意就算了,反正有的是人想做。”
说了这话,刘凤居然有起身走人的意思。
这可急坏了陈九他们。
已经花了这么多心思,投了上百块钱进去,怎么可能让生意就这样黄了。
他们连忙拦住陈九,说好好商量。
陈九这时候做起商业导师来了。
“你们是第一次做生意吧。”
“我早就看出来了,所以我知道你们不会弄手段,我才会同意五五分成。”
“你去外面打听打听,谁的条件有我这么好。”
“做生意,最关键的是什么?就是风险。”
“我把生意交给你们这些新人做,已经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了。”
“你们想赚钱,不可能不承担点风险吧。”
然后他画风一转。
“其实你们也没有什么风险,我刘凤的人,你们还信不过么?”
“煤矿那边,每天生意都是几十万,会少你们这个钱?”
“至于成本,你们能有什么成本,最多就是付工人工钱嘛,规矩不都是拿到工程款才发工钱么。”
“你若是天天发啊,他们还会这么勤快,不把钱花完,他们是不会回来的,也不会听你的话。”
“只有把工钱扣在手里,他们才会乖乖听话。”
……
刘凤年纪不大,也就二十来岁,是浙省人。
也不能说没读过书,多少还是在学校混过几年,更多的还是跟着玩。
当然,长辈带在身边,就算再不上心,生意上的套路他还是懂的。
就这嘴皮子,这眼界,比陈九他们这些留学生强了不少。
现在,陈九他们就被忽悠瘸了。
他们四个一边听着刘凤的忽悠,一边频频点头,心中大为叹服。
幸好,他们还有脑子,幸存的理智还在挣扎,所以还不敢立刻答应眼前这个条件。
刘凤也看在眼里,然后叹息一会儿,做了一个小让步。
“要不这样吧,等这沙子石头送了五万担,我个人先垫付你们一千块,怎么样,我个人垫付。”
此话一出,陈九他们的智商立刻宣告阵亡。
四个人欢天喜地地,用肉麻的话来哄着刘凤。
再喝了一会儿就,刘凤提出现在签合同。
四个人当然答应。
只不过,经理是苏定,所以这合同的签订,必须苏定过来。
刘凤听了这话,颇为诧异,然后听说那苏定不过本地的一条小蛇,当下责备道,“你们啊,怎么能这么做。”
“全程都是你们在忙,偏偏他要分钱。”
“人工?萍县遍地都是人,你们还怕请不到人?”
这一番话,成功挑动了陈九他们的心思。
他们昨天本来就有这种心思,今天听甲方刘凤都是这态度,那就值得讨论了。
四个人来到边上的隔间议论起来了。
仔细一盘算,苏定好像除了出三十块钱的股金,什么也没干呢。
他最大的意义,就是提醒大家,可以做这个生意。
就这样。
“看来没有他,我们也能干成啊。”
不过,也有人反对。
“我们现在什么都还没做成,就闹内讧,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。”
“难道让这样一个人啥也没做,就分钱么?”
“也不是说什么不做,等下招工还是靠他的。”
“他就是个小屁孩,他能找到工人,我们还找不到。”
“我觉得嘛,我们和这种下等人一起做股东,被老同学知道了,会笑死我。”
这话,已经把苏定定位为下等人了。
前几天就差点没有把苏定当爷爷呢。
虽然有所议论,他们还是很快就达成了共识。
一定要把苏定排挤走。
唯一的分歧就是,现在排挤走,还是签了合同再排挤走。
陈九说:“还是要物尽其用。”
“不管怎么说,我们亲自去找苦力,这种脏活,我们不适合亲自去做,也不方便。”
“他若是找不到人,是忽悠,那我们可以直接轰走他。”
“他若是找到了人,等一切都运行起来,我们可以把股金退给他,还可以给他几毛钱利息。”
“我怕他会闹。”
“闹?股金都退给他了,还有利息,他闹什么闹。”
“在闹,我们把他送衙门!”
“你昨天不是认识一个衙门里的人么,过几天好好陪人家玩玩,到时候用得到!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其余三人肯定没有意见,少一个人分钱,那还是很爽的。
而且,有一个人说,“其实我们也不用急。”
“我们到时候,其实可以把工钱都赖掉。”
“他是经理嘛,倒是工人找麻烦找他去,和我们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只要和刘公子商议好,到时候我们四个人去领钱就好。”
如果之前只是无耻,这条建议可以说歹毒了。
这样一来,苏定别说赚钱了,反而会背上几千块钱的债务。
也许太过歹毒了。
有人犹疑道:“这样是不是太过了点。”
陈九道:“这算什么毒。”
“做生意,那肯定不能有妇人之仁。”
三人点头,也算达成了一个共识。
“萍县旅馆没有电话吧。”
“叫酒店服务员到萍县旅馆传个口信,让苏定先过来签合同。”
“好!”
昨天就已经和苏定商量好。
他们四个人请刘凤吃饭,等到谈好了,再把苏定喊过去签字。
做好了这一切,他们回到了酒桌上,连连抱歉说,“真不好意思,让刘公子久等了。”
刘凤点点头,“没事,你们今天找的这馆子不错,味道很正宗。”
几个人继续喝起酒来了。
没过多久,外面服务员进来说,“外面有个叫苏先生的人,说是要找各位老板。”
陈九说,“就是他,让他进来吧。”
外面响起了一连串脚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