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徒劳的挣扎。”
莲冷漠地看着逐渐失去温度的余诺,竟然一口直接咬碎了【圣装制式步枪】的枪管,将他那连着血管的心脏从背后掏了出来,那张可怕的鬼脸几乎贴在了余诺的面门之上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你的心脏,你的权柄,我收下了。”
“……”
余诺两眼一黑,眼前的世界瞬间被黑暗笼罩,冰冷与困顿宛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,紧随其后的是整具身体的麻木和僵硬。
他仿佛在远离整个世界,又或者是整个世界,都在离他远去。
这就是……死亡吗?
无关乎种族,无关乎理想,不分高低与贵贱,不论出生与归处……死亡面前,众生平等。
然而,如此崇高而无私的【死亡】,却只是属于【终尽】的一部分,在宇宙的终结面前,人类、一切生灵的死亡,却又显得如此的渺小、微不足道。
至于死后的世界,谁知道呢?
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下沉着,像是坠落悬崖,亦或是跌入深渊,沉进深不见底的汪洋之中,冰冷、黑暗、死寂取代了他的全部感官,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,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,甚至无法触碰到哪怕一点实物。
就这样,不知下沉了多久,他忽然看到了光。
尽管那光芒十分微小,如同黑夜中的烛火,但他依旧能够从那摇曳不定的光芒中,看到属于自己的影子。
一岁,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男婴被人遗弃在了孤儿院的门口,那一晚,风雪很大,门卫发现男婴的时候,他几乎已经被积雪所掩埋,只有一张红扑扑的脸蛋露在外边,很冷,但不哭也不闹,抽着大烟的男人将他从雪地抱起,一边碎碎念着“造孽啊”一边将他裹进了自己厚实的呢子大衣中,于是,余诺活了下来,在孤儿院里度过了人生的第一个十年。
十岁,男孩被一对同样姓余的年轻夫妻领养了。男人名为余洪志,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,生性老实,医术精湛,无论是在医院还是邻里之间口碑都极好;女人名为余惠,是同一家医院的护士,两人给男孩取名“余诺”,视如己出。
托两人的福,余诺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,直到他二十岁那年,似乎是因为一场医闹,男人被患者家属割了喉,女人上前帮忙阻拦,身中二十多刀,抢救无效而死,等余诺赶到医院的时候,见到的只有养父冰冷的尸体,以及奄奄一息的养母。
那个时候,养母抓着他的手,好像对他说了什么来着?
是什么呢?
二十岁,爱情在心底里生根发芽,因为相遇,两位懵懂的男女走到了一起,他们一同欣赏过春天的花,一起淋过夏天的雨,一并采摘过秋天的树叶,一道品尝过冬天的雪;也曾哭过,也曾笑过,也曾拥吻在迷离的月色之下,也曾在某个静谧的夜晚思念着彼此……
“然后呢?”一个声音在余诺耳边响起。
然后,真情付诸于流水,爱情惨败于现实。
“再然后呢?”那个声音又问。
再然后,我成为了……天诺皇帝。
“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将你遗弃,疼爱你的养父养母被人残忍杀害,你所深爱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将你抛弃,好不容易成为虚空奥罗金帝国的王,却又再度遭受【莲】的背叛……哈哈哈哈哈!”
那个声音狰狞地笑着,肆无忌惮地挖苦、讥讽着属于“余诺”的失败人生:“所有爱你的人都不得善终!所有你爱的人都离你而去!”
“看吧!余诺!”
“世界如此黑暗!混沌!人类如此丑陋!肮脏!你应该憎恶他们!毁灭他们!将一切都葬送!让万物归于终尽!”
“不!人类也好!动物也罢!生物的存在本身便没有任何意义!无机物?有机物?呵!这些都不过是宇宙漫长生灭过程中一缕微不足道的波澜,死寂是一切的归宿,每一颗尘埃最终都将冷却!”
“……”
余诺不知到那个声音来源于何处,当记忆褪色,烛光消失,他的眼前唯有深邃的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,就连自己的躯体都无法瞧见。
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,那也太枯燥、无趣了一点,景观球里的金鱼都比他要自由、快乐,至少,金鱼还有阳光和水草,此刻的自己,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