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了。
太阳升上来，碎金子般的阳光打在身上，曹洪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。
手脚冰冷，好似行尸走肉。
远眺新野所在方向，看着混浊的水中，密密麻麻飘荡着的尸体——
曹洪脚底生出一股寒气，直冲天灵盖。
昨夜，自己要是走到晚一些，今早也会是那万千漂浮尸体中的一具。
“呼呼！”
曹洪长吐出一口气，身心俱惫。
原本制订好完美的作战计划，以为昨夜就能拿下新野，斩首刘关张三兄弟，生擒刘仁。
泼天之功啊！
万万没想到，刘仁竟如此歹毒——
他他妈守城的，他自己水淹自己，这你敢信？
什么脑回路？
曹洪到现在也无法接受事实。
整装待戈的五万大军，就这么交代了，目前具体死伤多少人，尚在统计。
从地道进入城中的那三千精锐，不用想，不死也被俘虏了。
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啊！损失一个都足够肉疼的了。
足足三千扔进去了————
战败之后，曹洪昨晚一宿未眠，一直在收敛残兵。
看眼前这尸体规模，死伤最少过万。
再加上城中三千精锐……
等会儿，曹洪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曹操汇报。
他把自己能做的，已经做到了极致。
最终换来这样的结果。
任谁也想不到，刘仁会自己淹自己啊！
一刻钟后，
麾下文书步履沉重的走来，向曹洪汇报了一串冰冷的数字。
目前军中收敛的残兵共计三万两千余人。
也就是说，昨晚一战，曹洪扔了一万八千人。
这数字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。
曹洪一个踉跄，几欲站不住。
“将军！”
左右副将立刻上前搀着曹洪。
曹洪抬头眺望远处城池，把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，许久，他大吼一声：“刘！！！仁！！！”
曹军中军。
程昱是最先收到情报的。
看着下人呈上来的战报，程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。
这烫手的山芋啊！
哎！
程昱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曹操汇报了。
叹息一声，程昱来到帐外亲卫面前，道：“去唤醒丞相吧！就说……军情急报。”
亲卫不答应，面沉似水道：“安国亭侯且在帐外恭候，丞相昨夜子时才躺下，此刻正在酣……”
刚刚程昱就已经来过一次，很体贴丞相的不易，也理解亲卫。
但这一次，程昱不再退让，没等亲卫把话说完，便沉声呵斥道：
“军情急报，延误了军情，你负的起责吗？”
“速去！”
账内，曹操阴沉着脸，眼神荡动着杀机。
本来就患有头风病，如今睡觉睡到一半被人叫醒，脑袋胀痛的要裂开了。
他坐在床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。
“让程昱进来吧！”
“喏！”
程昱进来后，尚未开口，曹操瞥了一眼他的脸色，便知前线情况不妙。
“子廉没有拿下新野？”
穴地攻城容易被发现，失败也是情有可原。
曹洪呈上来的战报，曹操看了多遍，他能批准，说明曹洪已经做的非常不错。
失败了，也怪不到他头上。
再给曹洪一些时日，相信他一定可以拿下新野，生擒刘仁。
“新野……曹洪大败！”
“昨夜一宿，曹洪麾下军队伤亡两万余人。”
言语间，程昱将战报递给了曹操。
“什，什么？”
曹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也不困了，两眼一瞪，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昱。
他一度以为自己没睡好觉，出现幻听？
“仲德，你说什么？”
“你再说一遍！”
曹操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，可以接受曹洪战败失利。
没关系，谁还没有失败过。
他曹操历经多少次失败，还不是走到今天。
可是曹操万万没想到，曹洪败的如此之惨。
曹操想不明白，他曹洪是吃屎的吗？
怎么能让刘备斩杀近两万人？
曹操拿起战报，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。
看到水淹新野，推测是刘仁之计——这几个字的时候，曹操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一目十行之后，曹操又过目了几遍。
昨夜新野城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，他了然于胸。
严格的说起来，也怪不得曹洪。
这谁能想到？
史无前例啊！
纵观前人，从未有过如此案例。
“呵！”
“呵呵呵呵！”
战报反复看了几十遍，曹操忽然状若疯癫般笑了起来。
“刘仁素好毒计，未曾想，此人还善奇谋、有急智——”
“妙啊！”
“啊！”
“如此奇才！如能破新野，斩刘关张，生擒刘仁，令其为我所用。”
“伤亡两万又何妨？”
“传令下去，孤要亲临新野督战。”
“令三军拔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