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日破城，有点难度，但也不是毫无机会。
刘备麾下俱是乌合之众，何惧之有？
曹洪采取的是常规打法。
筑堙。
也就是后世说的土攻，积土为山，形成登城的垒道，顺着这些垒道登上城墙，便可与守军鏖战。
曹洪找了两个认为角度不错的位置，而后令八百刀斧手持盾顶上去，为民夫开路。
民夫从别处挖土填袋，然后一批批扛着袋子冲上来，码在城墙下方。
当然在这个过程中，城上将士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堆土坡。
时不时掷出石块，滚木，有时候也会把煮沸的金汁当头泼下。
为了压制城头将士，曹洪一早调来三千强弩手，张弓拉弦，霎时间箭如雨下。
刘仁在城头看的那叫一个过瘾，两世为人，还是头一次亲眼见证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。
从一开始，战斗就极其惨烈。
几十斤的石头从六米来高的城墙上，重重的投掷下去，落在下面人的头上，立刻就是脑浆涂地。
很残忍。
刘仁看的脸色发白，心中却又异常的亢奋，既害怕紧张又有些许的刺激和兴奋。
说不上来，反正心情很复杂。
指挥作战的是关羽，气定神闲的在城头上督战。
诸葛亮、简雍他们那些幕僚一早就跑下城墙，去府衙躲避流矢，重新复盘作战计划。
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，厮杀肉搏这种事，自然要交给专门的人去处理，他们留在城头也帮不上忙。
“军师，军师啊！”
“你快回府衙去吧！这里太危险了。”刘备无心顾及战事，带着一众甲士屁颠屁颠的跟在刘仁身后。
“哎呀你们别老顾着我，快护着军师。”
刘仁要是有个什么意外，刘备怕自己死都不会瞑目，将来能否成就霸业，可就指着刘仁这小子了。
刘仁不肯走。
很多东西没有亲力亲为，你是永远无法去了解它。
“主公不必如此，将来我终归要上战场，难得今日有关将军亲自教学，我不趁机偷学，更待何时？”
刘备闻言一顿，之后便不再劝阻，只是吩咐左右亲卫，千万千万要护刘仁周全。
举目望去，远处城头双方强弩手都在对射，箭矢如过境的蝗虫般飞来飞去。
好些箭矢都贴着关羽头皮飞过，而这员老将却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，泰然自若的屹立在城头。
“不要再往下扔石头了。”
“来呀！”
“将这金汁倒下去。”
城头烟雾熏天，煮了大半天的金汁，可算是煮沸了。
关羽急不可待，下达命令。
数百将士唱了一声喏，而后七八人抬起一口锅，陆续将金汁朝城下倾泻而下。
为了掩护他们向下倒金汁，关羽特地下令，让强弩手放箭掩护。
“哗哗哗！”
煮沸的黄褐之物瓢泼而下，霎时间，一股古怪刺鼻的味道在城头蔓延开来。
刘仁熏的直皱眉。
“啊啊啊！”
城下数十人惨叫。
刘仁胆子特大，扒着箭垛，上半身前倾朝城下张望。
这一幕把刘备吓得眼皮直跳。
“哎呦呦！”
“军师万万不可如此！”
金汁当头浇下，好些人被烫伤。
烫伤没烫伤的都四散躲开。
从这样一个高度往下泼，其实再烫他也烫不死人，主要是金汁携带的魔法伤害令人忌惮。
没有抗生素的当下，一旦烫伤再染上病毒，下场就是个死。
“嫩个直娘贼！等老子攻破城池，我第一个割下你的狗头。”
“我的手，我的手被烫烂了……啊啊啊！”
“都别乱，稳住阵型！”
城下骂骂咧咧。
城头上无所谓，除了极个别倒霉催的，让流矢射中面门，蹲在地上捂着伤口一顿嗷嗷惨叫外，大多数都相安无事。
有箭垛，少有箭矢能射进来。
不过城头上的新野将士，想要有效杀伤城下曹军也不容易。
人家有盾牌护着，箭矢和乱石很难对盾牌下的曹军和民夫、造成致命性的伤害，只有滚木容易造成伤亡。
双方你来我往，拉扯了一个早上。
在扔下一百多具尸体后，曹军成功将土坡堆了有个一米三四的高度。
效果卓著。
曹洪十分满意，照这个趋势努努力，可能不用十天他们就能堆出来一条与城墙一般高的斜坡。
人多就是这点好。
当然曹洪也很清楚，筑堙前期最轻松，越往后难度越大，伤亡也会越大。
一旦土坡堆砌到一定高度，给城内守军心理上造成一定的压力。
那个时候，城内守军就会发了疯的攻击他们。
筑堙仍然在继续，从未停止。
先上阵的人已经退下来休息，后续精锐换上去，轮番上阵。
民夫也还在不断的挖土。
“看来，新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攻克。”
曹洪信心满满，他之前很担心城中藏有重兵，现在看来，应该是没有的。
刘关张的打法，比较保守。
有人欢喜有人愁。
曹洪高兴的直咧嘴，关羽张飞他们面色凝重的能滴出水来。
刘备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刘备让张飞换下关羽暂时看守城池，他召集群贤商讨对策。
恰在此时，襄阳方面又送来一个坏消息。
刘表死了。
数日前，刘仁就笃定刘表没几天活头。
彼时刘备还担心祸从口出，招来祸端，让刘仁莫胡说八道。
万万没想到，刘表真死了……
群贤纷纷举目望向刘仁。
这个时候，他们看刘仁的眼神，又多了一些敬畏。
坊间都说刘仁是在世仙，对此，简雍、糜芳他们嗤之以鼻。
狗屁的在世仙！
民间和官方向来割裂，老百姓不知道天花、霍乱是刘仁故意散播的。
他们只知道刘仁向刘备献策，提前给他们种痘，防治天花、霍乱。
襄樊死了十几万人，他们新野死亡数不超过百人。
于是民间认定刘仁是活神仙，是大善人。
只有高层知道刘仁这孙子有多狠毒。
可是现在——
简雍他们也不由得怀疑，难道刘仁真是活神仙不成？
他会算命占卜？
否则，刘仁怎知道刘表近日必死？
“哎！”
刘备一声长叹。
刘表在世的话，荆州相对还没那么乱，只要荆州还在刘表掌控中，他们就还能向刘表借兵。
刘表一死，荆州可就彻底乱套。
刘琮刚刚接班，一个稚嫩小年轻，他能镇的住蔡瑁、蒯良？
“军师果然料事如神，只是我新野战况凶险，亦不知还能坚持多久……”
刘备宁可曹洪采取蚁附的方式攻城，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，只要曹军伤亡惨烈一些，新野丢了也无所谓。
哪知道他曹洪打的如此保守，竟采取筑堙的磨人方式。
伤亡小，成功率大，只消费些时间，总有堆土成山的时候。
刘仁持有不同意见，“他们愿意堆，就让他们慢慢堆，拖的时间越长，对我们越有利。”
曹军号称五十万大军，加上送粮的民夫，多拖一天，几十万张嘴足够荀彧头疼的。
而曹操打了一辈子仗，几乎没打过一次富裕仗。
只要别叫他们把土堆堆齐城头，怎么着都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