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沪看了一眼亲妈的手机，知道那是英语版的，把手机移向她眼前说：“妈，比较一下，海外版和中国版有什么不同。”
“好啊！”
杜小兰马上有了兴趣，把手机递到儿子手旁。
接着，母子俩边说边对比，笑声不时地响起，车厢里其乐融融。
自动关机的那一刻，韦沪被气得仰头闭上了眼。
杜小兰只好收起新手机装进手提袋里。
“妈，你英语怎么学的？我觉得好难学，既学不好，又学不进去。”
韦沪想到了什么，把亲妈看作老师的他笑得很真诚。
杜小兰不会欺骗大儿子，如实答道：“我跟老华侨学的，其实就是简单的口语，时间一长，慢慢就懂得更多。”
“知识在于积累。”
韦沪捏着手机朝前后摇晃着，静坐思考露出一副深沉的样子。
杜小兰顿时被大儿子的模样迷住了，他身上似乎有种儒雅的气质，即使只有一点点，也让她好喜欢，连忙称赞道：“儿子，你说得多好。”
韦沪随即回过神来说：“妈，这是养父、养母从小教育我的。”
“哦！”杜小兰点点头，想了想说：“老师的教育水平应该不低。”
韦沪握紧手机说：“妈，你有所不知，从上小学起，我不爱读书，没少挨骂，有时，死活不愿进教室，每次都是被养父打去上学的。”
杜小兰心里一沉，既紧张，又担心。
“其实，我懂得爸爸是为了自己好，可自己性格倔强，明知错了，还不愿去改……”
韦沪瞥了一眼亲妈，又说：“读技校后，看到同学们个个抽烟、喝酒、泡妞，互相骂人、打架，更明白当初挨打的原因了。如果父母不严格管教，万一我学坏了，后果真不好说……”
“哎！”杜小兰若有所思道：“你明白就对了，我宠爱你弟弟，结果把他害了，这就是对比，也是差距啊！”
韦沪猛地清醒过来，才和亲妈认识一天，晚上回到家，自己还得和养父母过，心里开始发怵。他立刻抬起屁股，把下面的旧上衣扯出来。
杜小兰看了看手机，感觉时间没那么快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儿子，怎么呢？没这么快到家吧？”
韦沪恰好在为回家作准备，穿五千多元的西服回去，他怕养父母脸色不好看，还责怪自己，不讨好不说，还丢了面子。
他没吭声，先穿上了旧衣服套在了西装外面。
“你觉得晚上凉快，才把旧衣服套上，是不是？看起来不土不洋的，会被笑话……”
杜小兰两眼瞟上瞟下，怎么看都不顺眼，对儿子的穿法不满意。
韦沪不去正视亲妈，双手捏着背包背带说：“妈，这个双肩包买小了，放不下太多东西，我只好把旧衣服穿上。”
他明知亲妈在改变自己，又不想让养父母不高兴，用这样的方式来救急，反倒成了万全之策，双方都不得罪，达到了两全其美的效果。
杜小兰不知大儿子的心事，也没看出来，听他说得有理，只好将就了，反正出租车直接送人回家，没什么外人会看到。
韦沪把手机放进纸袋，又抬起身子，把屁股下的衣罩拿出来。
“别急，别急，慢慢来。”
杜小兰一边嚷嚷，一边去拉伸衣罩。
韦沪自责道：“妈，这就是我的过错，只顾赶时间，把背包买小了，装不了多少东西。”
杜小兰听儿子认了错，不好再去埋怨，帮他把衣罩整理好。
“今天时间比较紧，不能全怪你，早作准备是对的。”
杜小兰想到了自己的失误。
韦沪不好直说，亲妈和养父母思想意识、生活习惯不同，存在比较大的差异，他被夹在中间，尽可能地做到两边都讨好。
杜小兰取下后窗台上的盒子，里面装着旧运动鞋。
韦沪已拉开背包拉链，接过后塞进了包里，刚好完整地放下。
“确是买小了。”
韦沪提起背包抖了抖。
“小就小点，下次再买更大的……”
杜小兰转念一想说道：“要不，送给你妹妹，她们有小孩，可以当书包用。”
这话韦沪爱听，能不能当成书包，不一定，亲妈考虑问题也更全面了。
“我也可以留着用，装饭盒。”
韦沪顺口而出。
“装什么饭盒？”
杜小兰有些惊讶，瞬间被勾起了回忆。
韦沪回复道：“我午饭在店里吃，外面吃不划算，早上把午饭装进饭盒里，中午时用电饭煲热一热。”
回想当年自己在纺织厂吃食堂，杜小兰也带过饭盒，但回忆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。现在，大儿子没地方吃大锅饭，似乎也不是坏事。
她关切地问道：“吃得怎样？”
“还行。”韦沪略微点点头。
杜小兰心里叹了口气，大儿子过惯了普通生活，回到车里几乎又恢复了原状，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
“强扭的瓜不甜，顺其自然。”
杜小兰没经历过大风大浪，人生也遇到些小波折，开始转变想法。
“儿子，你跟妈出来一趟，感觉怎样？”
杜小兰的眼神露出期待，内心还是希望大儿子有收获。
韦沪抱着背包回答说：“挺好的，长见识，开了眼界，自己整天呆在打印店里，都与社会脱节了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
杜小兰欣慰地笑了笑，她巴不得儿子将来更有出息，而不是当一辈子打工仔。
韦沪的眼角显露出笑意，转头接着说：“还要感谢妈妈给我治路盲。”
杜小兰一时没听出这话的意思，眉毛一扬，瞪了瞪眼睛，转而才“咯咯”地笑起来。
亲妈笑得越开心，韦沪心情越舒畅，一下子就放开了。
“妈，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，我有种发财的感觉。”
韦沪想表达感激之情，说出来却成了另外的口味。
杜小兰更高兴了，“哈哈”地仰头一笑。
韦沪本能地跟着笑了笑，很快就止住，心里有点发愁，他的衣柜比较小，可能放不下这么贵的西服。
这时，电话铃声响起，正是从旧衣服里传出来的。
韦沪右手伸进左侧内袋迅速掏出手机来接听。
“喂，晚上好，双心。”
被哥哥抢了话，韦双心口气更急地问：“哥，你在上海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