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儿子恍然大悟的样子，杜小兰心里不好受，她要翻过这一页，苦笑说：“我也生在上海，后来却成了马来西亚人。”
她继续说道：“趁现在有时间，妈给你简单讲点我们家的亲戚。”
韦沪当然乐意，满口答应道：“好的，多讲讲更好，我就应该多了解才对。”
大儿子懂事让杜小兰没了顾虑，又拉着儿子手臂说：“你有外婆，还有个舅舅，他们都过着平静的生活。”
杜小兰压低了声音，给儿子讲自己的童年、成长经历。
昨晚，杜小兰睡得不好，考虑得比较多，甚至担心不能和儿子见面，做好了各种打算，即使养父、养母看上了自己的钱，她也在所不惜，出多少钱也得见上一面，这关系着她后半生养老的问题。
听着，听着，韦沪发觉亲妈眼皮直打架，轻声说：“妈，你昨晚没休息好，就睡一会儿吧。”
杜小兰快睁不开眼了，闭眼前说：“进入上海后喊醒我。”
她头斜靠在大儿子身上，很快就睡了过去。
香气补来，韦沪捏了捏鼻子，感觉好了一些没那么过敏了。
亲妈睡在自己身边，韦沪既兴奋，又忐忑不安，一个上午过去，在他身上发生了奇特的事情，是那种做梦都没想到的奇遇，接下来，可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韦沪还比较单纯，没想得太复杂，不愿去多想，他也有些疲惫，干脆合上了双眸。
只打了个盹，韦沪醒来后，亲妈睡得正香。
他右手抱住妈妈，俯身向前，对师傅问道：“师傅，还有多久到上海？”
师傅看了一眼导航仪，答道：“已经过了太仓，快到嘉定了。”
“谢谢！”
“不客气！”
韦沪对上海陌生，第一次来上海还是个技校生，跟着同学们在外滩转圈。
合影后，有同学对着韦沪大声问：“韦沪，你名字不是个沪字吗？那你跟上海有什么关系？”
大家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，韦沪愣了一下，憨笑起来说：“没什么关系，名字是父母取的，没听说过上海有什么亲戚。”
后来，韦沪陪养父母来过一次上海，一晃整整十年又过去了。
万万没想到自己出生在上海，名字里恰巧有个沪字，同学都怀疑过，他自己没感觉到，回家后也没问过养父母。
养父母作为老师，都是正派人，单从取名上看，韦沪觉得他们诚实，因某些客观原因才隐瞒实情。
思考后，韦沪在心里原谅了养父母。
这时，窗外高楼林立，街道上车水马龙。
“快到上海市区了。”
师傅有意地喊了一声。
韦沪朝窗外看了看，去摇醒亲妈说：“妈，醒一醒，妈，醒一醒……”
杜小兰没有睁开眼。
韦沪加大了力度，大声喊了起来。
杜小兰被叫醒后，坐正了身子，抹了抹脸问：“儿子，到上海了？”
韦沪答道：“刚才听师傅说，马上进入市区。”
杜小兰整理了一下外套，凑上前去问：“师傅，上海最大的苹果专卖店在哪？”
师傅都没犹豫，直接回答：“南京路步行街。”
“好，请你把我们送到那里去。”
杜小兰又显得阔气。
师傅转了转头说：“太太，南京路步行街不能停车，我只能把你们送到九江路，两条街道相邻，距离很近。”
杜小兰应声道：“好，听你的。”
当她身体后仰时，又侧脸说：“儿子，我还要给你买衣服。”
立即又转头问：“师傅，步行街哪家商场最好？”
“去永安百货。”
师傅有问必答。
“谢谢！”
杜小兰刚道谢，韦沪被师傅的热情打动，跟着亲妈感谢道：“谢谢师傅。”
小车很快进入市区，韦沪看着繁华的街头，有点心怯。
“妈，我出来得急，穿成这样了，是不是不好进商场去？”
看着儿子发愁，杜小兰打量了一下，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这样吧！你留在车里，我独自去商场买衣服，买好回来后，你就在车里换好，咱们再一块出去逛。”
杜小兰很快做出了决定。
韦沪满意地夸奖说：“不错，还是妈妈有办法。”
杜小兰并不得意，忧虑道：“儿子，我给你买的是西服，你不进商场去试穿，那我得知道你的尺寸。”
“那怎么办呢？我还得跟你进去，你可能会被误认成进货的老板娘。”
韦沪一下没了笑容。
“哈哈！”
师傅耳尖忍不住大笑了一声。
杜小兰本想无所谓了，突然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场景，老华侨专门请人来做过旗袍，为她量身定制。
“没关系，我马上给你测量尺寸。”
杜小兰偏过头去问：“师傅，车上有没有卷尺？”
师傅赶紧回答：“有。”
说着他左手握住方向盘，右手伸到中控台下，翻开储物盒，摸出黄色的卷尺，收回手来往后举。
杜小兰迅速接过卷尺，连声感谢说：“谢谢，谢谢师傅！”
亲妈是个阔太太，好像什么都懂、都会一点，让韦沪开了眼界，他忘了亲妈当过女工。
师傅是个有心人，又从储物盒里拿出笔，再从台上名片盒取了张名片，朝后举着说：“太太，这里有笔和纸，你可以记一下。”
“谢谢师傅！”
韦沪伸手接了过来，去递给亲妈。
杜小兰有点手忙脚乱，把笔和名片放在腿上，拉开卷尺说：“儿子，你侧过身来坐正。”
韦沪转身坐正，右边屁股悬在半空中。
杜小兰给老华侨买过西服，临时当起了裁缝，她把卷尺拉长了点说：“把双手举起来。”
韦沪照办了。
杜小兰先量儿子胸围，她右手拿着卷尺，伸进大儿子右腋下，贴在他的背部，左手从另一边腋下伸进去，绕到背后去拉卷尺，双手一扯动，环绕一圈在胸前汇合。
杜小兰读好数字，双手展开绕得背后，左手松开，让卷尺缩回去，两手再从腋下收回来，右手放下尺子，拿起笔记在名片背面。
接着，杜小兰又量了腰围、肩宽和袖长，用笔一一记下。
然后，杜小兰遇上了难题，车里空间狭小，她不好量裤长。
“哎！这裤子怎么量呢？”
杜小兰盯着儿子的长裤发呆。
韦沪低头看了看说：“矮一点就好了。”
“不行，空间太窄，只有小孩可以量。”
杜小兰抬头大声问道：“师傅，下车时可以多停一会儿吗？”
“可以的，太太。”
得到师傅肯定答复，杜小兰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