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次，九叔按捺着，没有发火。
他扬了扬眉，平淡地说：“你们本事不同，作用不同。李文，我是要派他当先锋的，如果阿强和小光自认为可以当，就跟李文换吧。”
阿强和小光一听，蔫了。
不敢再提异议了。
虽然师傅没明说，所谓先锋是什么样子的，可是仅仅凭着字面，就不难理解吧。
打仗的时候，先锋就是冲在最前面，逢山开路，遇水搭桥，遭遇敌人先得拼死一搏。
让他们去冲在最前面？
又不是去吃大餐，更不是去花楼找香姑娘，可能是要跟某些异物打交道的吧。
阿强和小光豁然开朗，连忙接受任务。
但他们仍不满足。
阿强动员任婷婷：“你跟我们一块去吧。”
小光附和：“是呀是呀，要买的东西多，我们可能记不全，婷婷你记性好，到了集上你叫我们买啥我们买啥。”
“可是，我并不知道，怎么买这些东西呀。”
其实任婷婷一点不想跟这两位去集市。
她很想跟九叔和李文呆在一起，那才有安全感。
九叔解释道：“置办这些东西，是用钱购买的，小光负责掌钱，当然要去。阿强力气大，背筐走路不吃力，所以叫你们去。婷婷要留下来，要陪我和李文去她家勘察的。”
师傅一句话定了调。
阿强和小光各背一个筐，阿强背个大的，小光背个小的，出了林宅。
待他们走后，李文就问：“师傅，真让他们两个去吗？”
“你觉得会有问题吗？”
“我是担心，半路他们会遇上点什么的。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
“你和婷婷去任家勘察，我去跟着两位师兄吧。”
“好，就这么办。”
九叔没有一句多余，就这样决定了。
李文就出门，尾随阿强和小光前行。
他当然离他们远一点，不让他们发现他跟着。
而阿强和小光呢，一边走一边谈论。
不停地发牢骚。
“师傅真是的，就知道给我们苦差，让我们劳心劳力。明明李文是刚来的，最小，跑腿出力的事轮到他干才对。”阿强最不服了。
小光倒没那么不平，但对师傅宠爱李文，表示担心。
“大师兄你看出来没有，以前秋生和文才在的时候，师傅对谁都一个样，他宠过你，也宠过文才，对秋生是最看好的，对我呢，最不满意，但又让我管钱，还是挺照应我的。可我怎么觉得，李文一来，师傅心思变了，对你，对我，总爱豆腐里挑骨头的样子。”
“不是有句话嘛，包子大的好，孩子小的乖。做父母的疼的最小的，师傅对徒弟一样。咱俩比起来，师傅更疼你一点吧，但你跟李文一比，你又不如他。反正吧，我是老大，我现在呀，最不受师傅待见了。”
阿强似乎挺委屈的。
小光话头一转问：“大师兄，你有没有看出来，任小姐对李文，好像挺有意思的。”
“别提这事！烦！”
阿强跺了跺脚：“李文要是不识相，总有一天，我要教训教训他！”
小光吃惊了：“大师兄，你不会真那样想吧？你有这个胆子吗？你要敢揍李文，师傅一定会责罚你的。”
“当然不能明着来，找机会呀。”
“你的意思，明着不行，来暗的？这样不好吧？”
“那要看李文这小子自己的表现了，他要是识相，我们也不去为难他，可他要是总为难咱们，那就是他自讨苦吃……”
李文听得叹息一声。
虽然那只是阿强在发牢骚，可也说明他腹内的怨气不小。
人就这样，越没本事，对于比他强的人，怨气越容易滋生。
当然，李文不担心两位师兄会对他怎样。
他反而希望两位有什么动作能对他产生强一点的影响，哪怕是很不利的。
问题是，他们那点能量，太小了。
对他李文，根本构不成威胁。
那正是师傅的无奈，两个徒弟无能。
李文心里说，阿强，小光，我就等着你们来为难我，不要怕师傅的责罚，不要怕对我有什么损伤，尽全力来吧。
你们的功力能对我形成威胁，那是咱们同门的幸，不是不幸。
就怕你们原地踏步，不进反退呀。
唉！
不说别的，前面，就有考验喽。
看你们，能不能趟得过……
篷！
李文听到了一声响。
不是那么很沉闷，也不很尖锐。
正是从前面传来的。
他躲在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后面，不用露头去观察。
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游戏重演。
一顶大花轿。
“啊呀呀，这是什么？”
阿强捂着脸，眼睛一时睁不开。
小光一模一样。
两人都用手抹着眼睛。
阿强先睁开了。
“咦，轿子？”
他的声音先有点茫然。
随即充满了意外之喜。
“小光，咱们可能撞好运了！”
小光在抹了抹眼睛后终于也看清了。
“轿子？难怪篷一下，好像撞着东西，不像撞树，倒像撞在一顶蚊帐子了，可山里哪来的蚊帐子，原来是撞上轿子了？”小光嘴里咕哝着。
两人围着轿子，打量着，评头品足。
“小光，你看这是什么轿子？是官轿，还是民轿呀？”
“大师兄你傻呀，怎么没看出来，这明明是一顶大花轿嘛。”
“看着是像大花轿，那就是新娘子坐的啰。”
“对呀，就是讨亲用的，给新娘子坐的。”
“是不是有人家讨亲，路过这儿呢？怎么没有看到抬轿子的。也没看见吹吹打打的。”
“大师兄你想怎样？是想向人家讨喜糖吃？”
“嘿嘿，我说了你我撞好运了。一么讨几颗喜糖，咱们在家吃了几口饭，肚子还饿着，说不定还能讨到两个喜蛋吃呢；二么，那就是想看看新娘子，漂不漂亮。”
“看这轿子这样漂亮，新娘子坐在里面，一定漂亮得不得了吧。可新娘子呢？”
“不会是尿憋急了，到树林里去方便方便了吧？”
两人嘻嘻哈哈，在那儿转头四顾。
终于感觉有些不对了。
“怎么没人呐，是不是有点奇怪呀？”
突然，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——
“谁说有点奇怪呀？”
躲在树后的李文，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要苦笑。
又是熟悉的剧情。
那个女鬼出现了。
会是董小玉吗？
说心里话，李文倒是很乐见董小玉显现的。
虽然在《僵尸先生》里没他什么事，他在银幕外呢，一个绝对的局外人，可是当坐在观众席上，眼看着银幕上的秋生和董小玉邂逅的那一幕，不免是暗暗欣赏的。
秋生在深夜里骑着自行车，穿梭在林间小道，而董小玉坐着花轿与秋生相遇。
董小玉轻飘飘的，就落在秋生身后的自行车后座架上。
秋生居然全无感知。
李文的心态，应该跟别的男观众大同小异。
不是憎恶董小玉，反倒为那场面感到惊艳。
后来即使是师傅九叔，也放过了董小玉，而这对于茅山门大师来说，是相当艰难的举动。
捉鬼道长放过了一个鬼，奇迹吧。
说明董小玉与普通女鬼还是有不小区别。
她不那么残暴，不那么恶。
此刻那个软绵绵的声音，听起来很像她。
莫非，真是她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