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学。
阁楼之上。
大家边吃边聊，正相谈甚欢。
突然，有衙役跑了过来，大声禀报道：“苏先生，祭酒大人，知县大人……外面刚刚突然来了一群商人，说要来赔礼道歉，求饶悔过。”
“他们希望各位大人能够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
“他们说，他们一定会重新做人的。”
苏白冷笑。
想都不用想。
来人，没有旁人，就是刚刚被发出去的名单中的那些商人。
罗翰云没有做主。
而是看向罗诏，说道：“此事，还得请祭酒大人做主了。”
罗诏也没有接话，而是摇摇头。
“这是苏先生的私事，怎么能让我做主呢。”
“当然是让他自己来才好！”
“苏先生，您说吧。”
苏白愣了一下，让我说？
说白了，这不就是明摆着让他装逼吗。
那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。
祭酒大人，真的太懂他了！
“咳咳。”
“将他们带过来吧，我正好想要听听，他们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！！”
“是，苏先生！”
须臾。
十几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商人被带到楼中。
他们根本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，只是看了一眼，就噗通一声跪到地上。
用着十分悲情的口气说道：“苏少爷，冤枉啊。”
“我们在你当日成婚那天，送了一份大礼，以此来消解曾经的不愉快，化干戈为玉帛。”
“怎么今日县衙就张贴出我们曾经做过的丑事，让整个白山县的人都知道了。”
“我们，早已经改头换面，重新做人了！”
“苏少爷，我们已经知错了啊！”
“我想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。我们都是真心悔过的啊！”
“而且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，有人丧心病狂，奔走十余里，就是为了给我脸上添一个巴掌印。”
说着，胡飞揉了揉脸，把灰尘给擦干净，露出高高肿起的的脸颊。
那上面，一个巨大的巴掌印，清晰可见。
一看就知道打巴掌之人内功深厚。
“咯咯——”
苏白直接被看笑了。
果然，有些快乐，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。
但他很快就意识到，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，又立马严肃起来。
冷喝道：“你也知道喊冤？！”
“你可记得，当日我对你们说过什么话？”
胡飞手一抖，心一颤。
连连摇头：“小人，小人记性不好，小人不知。”
“好，那我就替你回忆回忆，我跟你们说过，若有他日，我必将百倍奉还。”
“这世上从没有哪一条道理，说别人送了礼就一定要原谅他。”
“所以，你们的礼物，我要收。”
“这个仇，我也要报。”
“请你们记住，小孩子才做选择。”
苏白伸出一只手，把手指一根一根收到掌心，握成拳头。
“成年人，选择都要！”
嘶——
在场众人皆是一惊。
小孩子才做选择，成年人，选择都要？
这话猛地一听，好像没什么问题。
可是仔细一琢磨，怎么就感觉那么流氓呢？
这跟口吐圣言的苏白比起来，差距也太大了。
胡飞他们也猛地感到一股窒息。
这个对话，怎么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？
不是说您是圣人之姿吗。
您都已经那么高了，还跟我们这点小蚂蚁斤斤计较？
胡飞匍匐在地，哭道：“苏少爷，您……您可是圣人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，苏白就冷笑道：“圣人怎么了，就算是圣人，也有喜欢和讨厌别人的自由。”
“再说了，我只不过是将曾经的事实散布出去，又怎么能说是报复呢？”
“说到底，还是我苏某人太仁慈了。”
“若是换个真正充满血腥的人来，此时的你们早就尸首分家了。”
“你们今日来此，不应该跟我忏悔，而应该郑重地感谢我，谢我苏白不杀之恩！”
胡飞他们眼里失去了光彩。
闻言又是一颤。
什，什么？
我们今天来这里，是来感谢你的？
啊这……
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，那确实没问题。
他们，确实抵挡不住这样的人针对。
所以，他们真心实意地拜倒在地，恭敬且虔诚，扯着嗓子疯狂大喊。
“我胡飞，感谢苏少爷不杀之恩！”
“我石勇，感谢苏少爷不杀之恩！”
“我等，谢过苏少爷不杀之恩！”
“……”
周围一众围观学子看得那是目瞪口呆。
心道，不愧是圣人之才，天子门生，连教训别人报复别人的方式，都是如此别出心裁，与众不同。
这要是换他们来，他们可能还真不行！
苏白满意停。
挥了挥手，道：“行了，谢也谢过了，你们可以滚了。”
“当然，如果你们仍然要一意孤行，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。我苏某人，倒是也正想体验一下圣人之才拥有的特权呢！”
胡飞吞了吞口水，本就苦涩的脸上，愈发的苦涩！
仿佛只要轻轻一挤，就能挤出来满盆的苦水。
今天，还真来错了。
用朋友那话来说，就是正中下怀，自投罗网。
他哭丧着脸，可怜巴巴地挣扎道：“苏少爷，我们谢也谢了，能否网开一面？要是这样下去，我们的生意……没法做了啊。”
哗啦！
苏白从座位上起身，端起一杯热茶，哗地一下朝他脸上泼去。
泼去了他脸上的几分泥巴。
也泼去了他脑子里的几分浑浊。
整个人一下子变清醒了。
“呵，你们不要搞错了，这里其实根本没有你们说话的份。”
“生意做不下去，又不是我让你做不下去的，与我何干？”
“再说了，如果你生意做不下去，你不如好好反省反省自己，这么多年来有没有认真对待客人！有时候，生意做不下去，正好学学怎么做人。”
“总之，我苏某已经仁至义尽。”
“你们……难不成还想留下一起吃饭不成？”
轰——
胡飞等人见此，肝胆俱裂，哪里还敢再废话一句，顷刻之间屁滚尿流。
是真正意义上的屁滚尿流。
他们连站都没站起来，头也不抬地就囫囵往外面滚去。
生怕迟一迟，苏白就反悔，真不让他们走了。
阁楼之中。
一众学子面面相觑。
短暂的沉寂后。
是轰然爆发的大笑。
“哈哈哈，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匆匆而来的胡飞等人，如同小丑一般，什么也没能做到。
反而成了他们下酒的一味佐料。
“哎，真香！”
“苏先生的报复行为，真是别开生面，使我获益无穷啊！”
“还以为他们能有什么高论，没想到竟是一群丧家之犬，徒增笑耳！”
“诸位见笑。”
苏白回到座位，连连拱手，满脸微笑。
“我生性纯良，天生和善，不爱与人作对，但奈何有些人非要逼我出手。”
“是以给了他们一点点小小的教训，也好让他们知道重新做人。”
笑声顿时安静下来。
众人眼中都露出震惊的目光。
不是哥们，你生性纯良，天生和善？
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。
感情正话反话都被你说完了是吧。
有没有一种可能。
有时候精神上的摧残，比身体上的摧残，还要更加痛苦？
看着众人惊疑的目光，苏白高举酒杯。
“这些小事，诸位根本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“请诸位，与我共饮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