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允文心中一痛。
这孩子,今天真是被打击不轻,竟然说出这种胡话。
身为父亲,怎么可能去看儿子的笑话。
他故作淡然,咧嘴一笑。
眼角却往外渗出泪珠,但又很快止住。
“诚儿,为父一直以你为荣。”
“这次过来,其实是和你道别的。”
道,道别?
薛诚顿时茫然了。
“父亲,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好端端的,道什么别。”
“虽然儿子并没有做到最好,但也是白山县第二,用得着与我告别吗?”
“下一次,下一次儿子一定能拿到第一!为父亲争光!”
看到儿子如此要强,薛允文继续摇头。
长长一叹。
眼中,似是想起了许多回忆。
曾经他年少时,也和如今的儿子一样,争强好胜,不甘心输于任何人。
每次有人强过自己,自己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很久很久。
现如今。
儿子。
太像他了。
“诚儿,你先别着急,你听我说。”
“有一件事,你一直不知道。其实,苏白落水,是我安排的。”
“原本以为,没有人会在意,但没想到,苏白的优秀,远远超乎我的想象。”
“我做错了事,甘愿受罚。”
“只是对不起诚儿你啊……”
说着,薛允文闭上了痛苦的双眼。
眼角的泪珠,再也抑制不住,滚滚而出。
静。
极其的静。
犹如诡异一般,声音在这一瞬全部消失。
周围,静的可怕。
苏白愕然。
本来他就觉得落水等一系列的事情有蹊跷,不对劲。
原以为是薛诚自己干的坏事。
没想到,竟然是他的老子。
而且,还在放榜这天直接自爆了。
看来,是已经被查出来了?
用自爆这种方式,体面一些?
我大周国,对待文人士子,真的太贴心了!
某一刻。
周围豁然响起了激烈的讨伐声。
“什么,苏老师落水,竟然是被人暗害的?”
“可恶,可恨!”
“这样的人,竟然还是读书人。薛老狗,我看你枉为举人!”
“苏老师乃我大周国国之栋梁,你暗害于他,便是坑害我国!你是大周国的罪人!”
“名为举人,实为奸贼!”
“我呸!”
“为了功名利禄,做出这种下作之事,真是令人蒙羞!”
“我白山县,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败类?”
“你对得起我白山县的乡亲父老吗?”
“我白山县,差点因为你,痛失圣人之才,你真该死啊!!”
“……”
薛诚身子一晃。
口中存有千言,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他突然明白了很多,抓着薛允文的手紧紧不放。
“父亲,是我对不起你啊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经常在你面前说,如果不拿第一,我就终不娶妻,你大概也不会那样做吧。”
“是儿子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连落水后的苏白都比不过,落水前,大概更加不是对手。”
“不敢想象,落水前的苏白,究竟能有多么恐怖。”
“大概,这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吧。”
“我薛诚,真是心服口服!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,一直想要和他分个高下。就因为他出身商人之家,而我出自书香门第。”
“一直以来,都是我的虚荣心,在作祟啊!”
苏白听着这些话,脸色莫名古怪。
不敢想象落水前的苏白有多恐怖?
有没有一种可能,落水前的苏白,他还没我强呢。
虽然他记忆力好,背的多,文采也不错,但想要写出圣人之言,还是差远了。
这就是来自异世界的降维打击。
哪怕他是个学渣,在某些时候,也有奇效。
薛允文拍着薛诚的后背: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
“日后,我不在了。你好生用功,说不定,还有机会带功赎罪,为大周做事。”
薛诚泣不成声。
而罗诏,却已经接过了话头。
高声道:“想必在场之人也都听到了。”
“薛允文,薛举人,包藏祸心,对学子不利。”
“我宣布,今日就由我,撤掉他的文位,封掉他的文宫!然后押入大牢,择日处死!”
“你放心,死,我们也会让你体面的死。”
“毕竟,你也是堂堂举人,曾经对大周文运有所贡献。”
“薛允文,你可还有话说?”
薛允文瞬间拜倒在地。
能够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,他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别的,再无所求。
“罪臣薛允文,无话可说。”
“哼,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?”
“落水后的苏白都这样恐怖,落水前的苏白,那得有多强?如果不是你,我们所有人都能见证!”
“而你,让我们永远失去了那个机会。”
“你,罪该万死啊!”
苏白一听,又愣了。
原来不仅薛诚那样以为,连祭酒大人都这样以为?
好像,所有人都这样认为?
这不跟我的想法一样吗。
我tm一个文盲在这里都这样牛逼了,我上辈子要是多学一点,在这个世界还不起飞咯啊?
罗诏咬牙切齿,眼睛里仿佛能喷出一团火来。
怒骂间,直接拿出一页纸。
虽然仅仅只有一页,却是大儒文宝!
上面,存着一首诗。
是圣人之诗。
专门用来对待这些犯下滔天罪行的读书人。
“去!”
纸张盘旋到薛允文的头上,不断向外散发文气。
所有人都能看到,纸张上面突然伸出一柄巨斧,将薛允文的文气之树给连根砍断。
众人心下一颤。
接着又看到,几行字冒着星星之光鱼跃而出。
钻入薛允文的脑海。
他的文宫,也废了。
从这一刻开始,别说感应文气,就算他写出再好的诗词文章,也无法和天地文气产生共鸣。
总而言之,此刻,薛允文已经不再是读书人,也不再拥有举人身份。
和普通人一样,生命脆弱的随时可以死去。